章节目录 第142节

作品:《伐清1646

    张承也是无语,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似有若无地威胁了几句这个老婆子之后,张承继续往前走。

    正前方是一溜儿房屋,门窗半掩。两边杨柳稀疏,树上挂着各色灯笼,灯光打在墙壁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里面依稀能够看见几个女子在梳妆打扮,门口还有几个等待的人,左顾右盼,眼神里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转角处传来一阵嬉闹之声,几个浓妆艳抹、粉面狐颜的女子手持扇子从转角处出来,那些女子走到一处馆子,或站或坐,顾盼生辉。眼前若是有男的走过去便抬起头来,让灯光照在脸上。

    张承和约翰走了过去,约翰说道:“今日与平常并无不同,甚至可能更寥落一些,往常这地方都是满满当当的女子,都装扮得或沉鱼落雁,或闭月羞花,等待客官亲近他们,就是云泥销骨之时,今日还算是比较冷清的。”

    说话间,一个大官人走了进来,此人好大威风,两边各有三护卫,皆是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大官人头戴缂丝帽子,手持董其昌绘制的扇子,一身赤色华服,腰挂黄金香囊,皂靴如新,指指点点说道:“今日不曾想来到这里,虽然是烟花柳巷红尘处,比不得那秦淮晚唱,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却也是别有一番市井的味道,和深宅大院之中的扬州瘦马却是不同的。”

    “大老爷,您说的是极是极,野花也别有一番韵味的。”周边的几个护卫也在用眼神滴溜溜地打量着周边的女子,那些女子也不恼怒,纷纷扬起自己的脸,如同骄傲的白天鹅一般。

    “这个身材不错,就是脸上的粉太多,你看那个,一仰起头来都能看见脂粉掉下来!!”

    一个护卫正在对一个女子评头论足,那个女子听了,脸色微红,头颅低垂,不过很快就重新扬起来:

    “将军说得正是如此,不过若非在脸面上打扮一番,如何能够入得了将军的慧眼?将军慧眼如炬,小女子怕是以后少不得见到将军就要低眉信手续续弹了。”

    “好说好说,我道这边生意为何如此之好,元是你们口才如此了得,今日与你介绍一番,官人是原崇祯朝进士,太仆寺卿谢三宾,还不速速拜见官人?!”

    女子闻言便要拜,一边的谢三宾赶紧扶起来这位这位女子,同时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然后顺手丢了。对着左右深情地说道:“本官爱民如子,这风尘女子虽然鄙陋,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应当平等对待,不了对他们有轻薄之语,你们知道了么?”

    “知道了。”几个护卫稀稀落落地说道,很显然,刚才的话语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边的那个女子细柳蛮腰,就是不知道面容如何,喂喂喂!把你手中的灯笼给我,我要仔细看看那个美人儿。”

    约翰手里面的灯笼直接被抢走,那个护卫提着灯笼,在光线的照射下,精致的面容就出现在那个护卫的面前,护卫连连咽了咽口水,立刻把手揣进裤兜,发现没有,又脱下鞋子——顿时“芬芳四溢”,左抠抠右抠抠,约摸过了一分钟,终于掏出来一把碎银子,直接扔在了那个女子面前的地上,豪迈地说道:

    “这些银子就是你的赏银,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的,而且这些银子足够你安顿家眷,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

    以后也别在这个地方厮混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可能对寺卿的名声不好,听见了么?”

    低垂着头的女子用牙齿咬着嘴唇,跪在地上一边拾银子一边说道:“知道了,奴家现在立刻去收拾东西准备准备。”说罢就起身回到了屋子里,其他的护卫也都是如此,到处物色女子,评头论足。

    周边也来了很多的人,到处评说。现在已经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人影晃动,裙摆飞扬。头上珠翠流光,星河影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气,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女子过来,简直如同后世的上公交地铁一般。

    甚至张承看了双拳紧握,怒火中烧,一边的约翰说道:“我的朋友,不必如此,这里都是这样的情况,若不是家境清寒,何人愿意如此?卖身得钱?”远处过来一个男孩,衣着破烂,手捧一破碗,对着周边的女子和宾客点头哈腰,希望能够得到一些钱,但是张承没有看见任何人去给他。

    “这个男孩家里前几天出了变故,谢寺卿的护卫因为需要人丁,便在此处抓壮丁,他父亲被抓走去做事了,结果一去不回。他年纪小,家中也没有能够支撑大局的人,一直都以为他的父亲能够回来,家中还有一老祖母卧病在床,一个家庭的重担就全部在他的身上了,迫不得已就在这里要饭吃。一天大约能有十几个铜钱吧,勉强糊口,这样做已经五六天了。”

    张承于心不忍,走了过去,那个男孩傻傻的笑着:“大人赏口饭吃吧!”

    “你这样做,不怕被捕快抓起来么?”

    “若是有饭吃,坐牢也不是不可以。”

    “这可是要打板子甚至坐牢的!你就不怕么?”

    “打板子算得了什么?若是打板子能够让我父亲回来,让我的祖母下床,让我家里有一口饭吃,我就是死了也甘心。”那个少年继续傻笑道。张承看着这个少年,气不打一出来,可是刚准备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打这个少年人,他承受了一个家庭的重担,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你……你若是愿意,可愿意随我从军?”张承无奈地说道。

    “承蒙军爷厚爱,在下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那个少年人怕张承反悔,立刻跪在地上。

    “什么名字?”

    “小人叫赵春。”

    一边的约翰说道:“不曾想您竟然是一个将军,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张承说道:“无妨无妨。”实际上张承也是奇怪,一个荷兰人能够把大明话说得这么好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在语言还没有统一规范的前提下。

    前方的护卫继续提着灯笼,借着灯光,一张一张俊俏或者妩媚的脸就出现在那些护卫的面前。那些女子也面露喜色,眼中发光,神态更是妩媚,双手往前试图抓住那些护卫,同时身体往前挨。

    “将军身形魁梧挺拔,奴家一见了便是心头喜欢,家中还有大桶浴池,若是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共度良宵。若是将军累了,还可弹一弹曲子,也是极好的。”

    “就你那个,我上次去过了,水桶太小了,两个人根本就进不去。”一个护卫用手掌抬起那个女子的下巴说道。

    女子神态更加妩媚:“将军哪里的话,上次奴家就换了一个大的,就是看着将军不舒服。今日将军来了,这浴池也该派上用场了,若将军不去,怕是浴池也会心生幽怨。”

    “你个狐狸精,说话忒得好听,也罢,今日便去你家度一晚上。”

    女子听了欣喜若狂地说道:“多谢将军垂怜奴家!”附近的女子也看见了来到这里的张承,一群人团团围住张承,有的抓手,有的抓脚,实在没有地方抓的直接抓衣服,抓鞋子,甚至还有抓头发的,一边的约翰见状不妙,赶忙拉着张承逃跑,赵春立刻进入自己的了角色,一边护卫着张承让他赶紧跑,一边拦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子不让她们向前,几个人撕扯一阵后立刻逃跑。

    后面的女子叫张承跑了,赶紧一窝蜂往前追,上演了古代版的女追男戏剧,而且是群女追男。

    张承和约翰在前面跑,寻思着一个躲藏的地方,见前面拐弯处有一栋房子,张承想也不想直接躲了进去,而约翰和赵春已经拐到了另外一边的巷子,不见了踪影。

    后面的女子大军不一会儿就来了,左看看右瞅瞅没见人,居然还不放弃,商量了一阵子之后分成几个小队寻人去了。

    却说张承进去之后,顿时目瞪口呆,就看见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正在拿着一面镜子梳妆打扮,此时正在楞楞地看着张承,直到手中的镜子滑落发出清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公子万福。”

    张承楞楞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女子和外面那些不一样,借着灯光,这个女子面容呈现在张承的面前:身材瘦弱,娥眉粉黛,眼含秋波。

    “公子若是觉得看不清,可以用灯笼看。”那女子说道。

    张承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在那里讷讷地站着,良久之后才用灯笼照着:面容不算很好,但是很斯文清秀,看着非常舒服,窗户外面吹来一阵风,衣裙随风摇摆,发丝乱舞,那女子连忙用手护住发丝,怕张承看不清。

    “你可愿意随我去……”张承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想要把这个女子接到军营之中。

    “若是公子觉得可以的话,是小女子的福分。”说着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道:“请走后门罢。”

    路比较长,两边幽暗不清,手中的纱灯也有一些昏暗,张承说道:“若是觉得前路不清,可与我并排走。”

    “不可,假母说与客人并排走,是对客人的无礼,我还是……还是在后面跟着就好。”

    张承说道:“如今我是你客人,你自当遵从我的意见,你我一排走,我与你说一说话。”

    那女子楞了楞,然后走向前,低着头。

    “见面有一些时间了,还不曾知晓你的名字,可否告知?”

    “小女子名叫青禾,字沅芷。”

    “哦,我叫张承,家江西抚州府的,你还有表字?”张承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说出了自己前世的出生地。

    青禾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面有一些疑惑:平日里更少有人对自己说话,就算是说了也多是一些污言秽语,不会是这样的家常话,于是继续道:“是一个朋友与我取的,说我如沅水之芷兰一般,便与我取这表字。”

    “确实如此,沅有芷兮澧有兰。”张承笑着说道。

    前面忽而传来一阵笑声,一个声音粗豪的男子哈哈大笑:“想那满朝公卿,虽然大权在握,家中香草美人无数,然而每天都只能御一女,如何能有这般快活,几百女子任我挑选?”

    一个人说道:“此地多是歪妓,多是一些皮肉生意,如何比得秦淮弱柳?想那谢三宾来此,估计也是因为心中瘙痒难耐,加之家中那个老妖婆管教甚严,来此寻快活,略略安慰自己!亏得是读圣贤书,愧得是朝廷大员,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一人说道:“听闻谢三宾打算买下此地女子,效仿那秦淮河,选出什么女状元、女探花之类的,来一个莲台仙会,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是如此!此间风流,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到皮肉生意这几个字,青禾身躯突然一颤,头颅低垂,那边的笑声渐行渐远。

    张承只感觉心中郁结难销,双拳猛地打在一边的柳树树干上:“满朝公卿,满朝文武,满朝衣冠,满朝禽兽!!”

    “公子莫要如此说,他们都是读圣贤书,为圣人事的,我辈至微至陋,能得垂怜,已然是荣幸。”青禾低声说道。

    张承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甩了甩说道:“青禾妹妹——姑且这么称呼罢,你是一个好人,清纯的女子,何不寻一好人家嫁了,也能过一个安稳的日子,何必如此?”

    青禾抬起头来,沉默着。她以往碰见过无数人,有达官贵人,也有凡夫俗子,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男子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别人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消遣的工具,只有他一个人为自己想过。

    青禾突然想要把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倾诉出去:“家中本是务农的,当时家中有一小弟降生,家中无钱无粮,便把我卖与这里。那时候我八岁,日日做一些针线活,平日里也习一些曲子,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要出去卖艺、接活,到现在也是。平日里都是这样一些事情,哪里敢去奢望相公您说的平和安生日子?”

    张承也沉默了,听了她的讲述,感觉心中无限的悲哀,他也是知道这些女子的悲惨生活的。

    这个时代的青楼女子都是幼年被卖出去的,这些女子被家里卖出去了之后,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权利,所有的收入都需要交给他们的老鸨子,老鸨子只提供给他们吃的穿的,其他的都不给。

    就算是秦淮河里有名的女子,也只能留下一部分客人给的的赏钱给自己。

    即使是后面被人赎回了,也只能依靠男性,即使是李香君、柳如是都是如此。若是到了后面人老珠黄、容颜不再,更是要再次被转卖。

    过一个平凡安生的日子,实在是她们不敢想象的幻梦。

    可是这个世上比她们还要悲惨的人又有多少呢?比起河南陕西那边易子而食的人间,这群女子的遭遇似乎也不那么悲惨了。

    建奴铁蹄下的百姓,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年的战争,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满目的疮痍,“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是这片人间的真实写照。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走着,前方一个胡同,门楣很低,刚刚好够张承进入,两个提着灯笼的小侍女笑着说道:“青禾姐姐有客了。”

    门里走出来一个鹤发鸡皮的龟公,一双眼睛似开非开,盯着张承,脸上顿时绽开一朵菊花,点头哈腰道:“姐夫里面请。”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二椅一床而已。

    “好了,你退下吧。”张承说道。

    这龟公也奇怪,平常别的客人来到这里都是如同三年没吃饭一样,急不可耐把门关上,这位倒好,直接如同一根棍子一样杵在这里,没啥特别的表情。

    龟公退下之后,张承关上门,从自己的兜兜里面摸出二两银子说道:“我今日突然想起来还有公务没有处理,今日就……”

    本来还想说出一些祝福的语言,可是就是卡在喉咙里面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去了。

    青禾急忙拉住张承的手,眼角垂下两滴眼泪:“可是小女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若是觉得青禾不合适,院中还有二三姐妹,也可以服侍公子,怎可平白受了公子的恩惠?”

    张承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如此,今日实在是有一些事情,不方便透露,若是之后有缘分,到时候也不迟。”说完就推开了青禾的手,朝门外走去。

    门外的龟公一看张承走了,脸上的菊花更加灿烂,急急忙忙用宽大得仿佛能够装下整个广东金银的袖口罩住那一锭银子,似乎是怕被晚风吹走了。

    收好了银子之后就对青禾喜滋滋地说道:“既然是碰见了一个傻子,还管那么多作甚?今天已晚,若是又如同昨天一样没有客人,你便又有一顿好打,饭也没得吃!”

    青禾恍若未闻,倚着门框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眼角两滴清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一边的几个侍女递过来一块手帕安慰道:“今日这公子真是一个好人,我看他对青禾姐姐也是一片深情,怕是之后衣锦还乡,能够替青禾姐姐赎身,换得青禾姐姐自由之身。”

    “妹妹莫要如此说了,这个公子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他那样的英雄,应当配一个名门清闺才是,他是不会娶我们这些风尘女子的,真像桃枝姐姐说的那样:满语荒唐胭脂泪,相看睡眼朦胧时。”

    却说张承一边走着,根本就不敢回头,路边两三个女子扶着一个大醉的人汉子,张承仔细一看,正是谢三宾的护卫,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美人儿,嘿嘿……再来两杯……今夜我可是不醉不归,几位美人儿如此好酒量……我又怎么敢去推脱……你,把衣服脱了,跳一个舞试一试……”

    张承居住的旅馆正在不远处的桥边,树上的纱灯全部已经灭掉了,只剩下旅馆里面的几个蜡烛透过窗户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二三十个青楼女子聚集在桥口,她们聚成一团,凑了几个铜钱向一边正在打呵欠的茶博士买了一个一寸多长的蜡烛,在这里等待那些晚来的客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是这个蜡烛灭了还没有人来,她们就要回去了,晚饭也就没有了着落,说不得还有一顿毒打。

    一个女子说道:“晴儿姐,这里属你的嗓子最好,来一支曲儿吧,说不得一些晚来的客人听见了曲子能够过来呢!这样咱们也就不用如同昨日一般挨饿受打了。”

    那个唤做晴儿姐的女子手里拿着蜡烛说道:“好说,你们说唱什么样的曲子?”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一个女子说道:“不如唱汤义仍的牡丹亭吧,晴儿姐文化高,我们这些人是比不得的,这牡丹亭曲子,正好适合晴儿姐。”

    “如此也好,汤义仍的曲子大名鼎鼎,若是有晚来的客人听见了,说不得能够到这边来,文人墨客皆喜欢我这样的青楼女子。”

    晴儿姐很快就开始唱起来,却是牡丹亭第二十出:闹殇,歌声远远地传来:

    海天悠、问冰蟾何处涌?

    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甚西风吹梦无踪!

    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在眉峰,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

    甚春归无端厮和哄,雾和烟两不玲珑。

    算来人命关天重,会消详、直恁匆匆!

    为着谁侬,俏样子等闲抛送?

    待我谎他。

    姐姐,月上了。

    月轮空,敢蘸破你一床幽梦。

    轮时盼节想中秋,人到中秋不自由。奴命不中孤月照,残生今夜雨中休。

    开始是晴儿姐一个人唱,后面就几个人一起唱,到了后面就成了十几个人,全部人一起唱。

    声音咿咿呀呀,整整齐齐,也不知道是是谁唱着唱着突然心中悲苦,眼角流下了清泪,声音也染上了悲楚。似乎是被泪水感染,一股凄楚的情感染在了这首曲子上,小桥边上的歌声也感染了一些青楼女子,一些女子半掩窗户,低低地唱着。

    门外的张承只感觉心里面堵得厉害,他急急忙忙推开门,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住窗户,不让外面的歌声传进来。

    ……

    ……

    第二天,张承悠悠地起来了,洗漱完毕之后下了楼吃了个早餐。这里还是和昨日早晨一样人声鼎沸,晨风已经把昨天晚上的脂粉气给吹走了,到处是卖着吃食的摊贩。

    张承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份豆花,正准备吃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我的朋友,我在外面受寒,你在这里吃早餐可是不地道的。”

    “约翰,你也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吃上,老板,再来二份豆花,这两份多加点儿汤,给他们去去寒。”

    “怎么要两份呢?我的朋友,这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不是……昨日里那个小子呢?”张承突然心里面有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不是跟着你么?我的朋友。”

    “你在这里吃,我立刻跑过去寻他!!呆在这里别乱动!”张承说道,这个话如同命令一样。

    张承飞一般地跑出去,跑过一个又一个的街口就是看不见赵春,张承心里着急,越发加快了自己脚步。

    面前一个包子铺,张承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在这里,看了眼,正好是赵春,此时此刻他正躺在人群正中,污渍满身,本来就破旧的衣服更是只剩下几根布条,露出芦柴棒一样的胳膊和腿,头上还有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张承焦急地问旁边的那个人说道。

    “这个小子打算偷包子铺里面的包子,直接被店家发现了,立刻就一顿毒打,打得半死不活的。店家叫他把包子还回去,就是不听,你看他手里面还拿着呢!”

    张承急急忙忙拨开人群来到赵春面前:“你不学好!!偷包子干什么,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想要学坏?你对得起你的家人么?!!”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赵春看见了张承,强打身子,举起自己手里面已经破破烂烂的包子说道:“大人,我听说第一笼包子最可口,我怕你没吃早饭,就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等这个包子。大人,快吃呀!”

    张承突然感觉心里面被刀狠狠得割了一下,正准备打下去的手怎么都下不去了,一边的赵春有点儿疑惑:“大人,是不是不合口味?”

    “不是……”张承结过包子,上面的污渍都没有去就咬了一口,同时竖起大拇指:“真好吃。”

    “好吃就好,我以后天天给大人带第一笼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