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77章

作品:《清狂

    “池杉去办,到此为止,关门。”

    轰一声,大门合上了,所有的喧闹声都拦在了门外,门后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娘!”叶望璇冲过去握住了杜若的手,“快拿药箱来——”

    这么一喊,周围的丫鬟仆妇都回神了,七手八脚地忙起来,不一会就围簇着杜若走远了,剩个封骤不加收敛地打量戚栖桐。

    戚栖桐轻瞥一眼,让小羽带他离开。

    闹这么一阵,戚栖桐也累了,小羽心疼他,低声抱怨:“叶小姐好沉不住气,叶夫人也没有气势。”

    戚栖桐没说什么,无意义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小羽还以为戚栖桐认同她,又乐呵呵地说了:“还好有君上在!”

    这话一出,戚栖桐的困倦感一扫而空,他开始深究自己为什么要出面。

    好似在为叶清弋守家似的,戚栖桐轻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生活不易,小戚叹气~

    第93章 翻供

    今夜的月像只瞪眼的鹰,黄澄澄地悬挂着,乱状的浮云无所遁形,屋檐上的封骤不得已重新挑了一个有树影的地儿坐下。

    他带来的包袱掷在了墙根,他的事已经做完,但却不急着走,院里就一个端水倒茶的小奴,能奈他何?

    还是在这多待会,封骤抱胸倚靠在树干上,长叹一气。

    “还不走?是想等我出来吗?”

    封骤警觉起来,瞬间找到声源,看了眼窗子里慢慢升起的人影,正打算走,便听那人说:“被发现就想走,你不如以前了,周丰。”

    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封骤僵住了,看着窗子被打开,老翁花白的头发刺痛了他的眼,他很快嬉笑道:“大将军只叫我来送袄子,没叫我露面不是?”

    咚咚几声,薛晏拄着拐杖推门出来,瞄了眼墙根的东西,摇摇头笑了:“几件不值钱的衣服要你亲自送,杀鸡焉用牛刀。”

    封骤看见薛晏身上披的灰袄已经起毛边了,便笑:“比你身上的值钱些。”

    何止起毛边,领口袖口的刺绣都褪得看不清样式了,薛晏不觉窘迫,只无声地笑,望向封骤的目光骤亮:“我不在乎身外之物。”

    薛晏眼中似有泪光,封骤还看见他眼周参差的纹路,心口沉了沉,假装没听懂他的话里有话,长叹一气,道:“我在乎,叶家小妹哭哭啼啼,我受不了,你这里安静。”

    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为一个大理寺小官,叶望璇担心得坐立不安,见着自己母亲手上的伤,又硬是把泪憋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眼睛也红,封骤看不下去,晚饭都不跟着一起用。

    将军府门前的事,薛晏自然知道,也知道封骤在人前露面了,欣慰道:“还是叶瑾有办法,我还以为你——”

    “别误会!怎么说我跟叶瑾也是多年好友,他让我顾着点将军府,这点小事我怎会不帮?”

    薛晏笑得深,身子倚靠在门边:“仅仅是因为如此吗?我可不信这么多年,你就甘愿在叶府做个侍卫,做个武夫。”

    封骤背对着月光,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薛晏继续说道:“当初你死遁,彻底离开官场,如果真的失望至极又怎么会接近叶瑾?”

    “是吗?”封骤不知在问谁。

    “不是吗?”薛晏反问,“你接近叶瑾真的只是因为你们同为武夫出身么?你是想知道叶瑾那种刚正不阿的人在这浑浊的朝堂如何立身罢了。”

    失神间,封骤捏碎了檐上的青苔,拢着一手的湿意,他恍惚道:“我看到现在的叶瑾摇摆不定,时刻处于风暴中心不得安宁,他不敢踏错一步,已经身心疲惫,就快要撑不住了。”

    “愚钝!”薛晏堪称严厉,一个拐杖摇摇晃晃:“谁说摇摆不定不算立身之本?”

    “不对。”封骤双目清明却如盲人摸象,“摇摆不定就要随波逐流,叶瑾明知朝堂凶险如巨浪压境,即便身在庸关也不能幸免,一味摇摆只会陷入被动,还是选择……忠心、信仰,哪一个都能将他拖垮,叶家倾覆是迟早的事,唯有……唯有……”

    薛晏打断他:“唯有知变通才能柳暗花明。”

    一阵风吹过,封骤眼中的茫然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他用墨一般的黑瞳无波澜地看着薛晏,“老师那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油盐不进。”

    薛晏愣住了,扶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你、还是……还是恨……”

    封骤站起来,冷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多虑了,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如若老师真的将方才所说奉为圭臬,又为何退隐多年?黑白相蚀是为浑浊,如今的朝堂称不上浑浊,一味地黑罢了!”

    “周丰!”

    “周丰——”

    封骤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身影一闪而过,十分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反观薛晏,他与手中拐杖一起跌倒。

    薛晏倒地前奋力护着拐杖,只肯发出很闷的吃痛声,不肯叫拐杖在地上乱敲出动静,生怕封骤再回头笑他。

    不是死性不改?那为何站不住脚,又为何痛苦不堪?

    封骤自是不肯回头的,一如他当年用死遁这样的方法一声不吭地离开官场,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免不了惆怅,为那些定局。

    惆怅到鸡鸣才堪堪入睡,又倦又疲,怎么也不肯早起了,有人来喊就大被蒙过头,睡得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