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09章

作品:《郡主与奴

    洛嘉看他正丈量比划井上的石头,随口点评:“你这屋子倒是宽敞。”

    贺云铮点点头:“听说阿娘回村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银钱,为了日后好养两个孩子,才买了这间屋。”

    洛嘉咂摸了下那个听说,随口问:“你阿娘回村的时候,身边已有你妹妹了?”

    “自然。”贺云铮想也不想回道。

    “可你们差了两岁,回村时你再小也该有三岁,搬家这等大事该记得的,怎还用听说?”

    正抱住石块的贺云铮便被问愣了,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回头看她,脸颊沾了些灰尘,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可能我打小就不太记事,比较笨?”

    洛嘉:“……”

    她故作恍然地认同,不顾贺云铮立刻震惊又委屈的神色,慢悠悠背过身去。

    笨不笨不知道,但一定打小就十分可爱,容易被哄骗。

    三岁虽然诸多孩童都开始记事了,可关乎钱财算数,确实很多人还没有概念,贺云铮却实诚,连这种解释都想不到给自己辩驳。

    洛嘉一笑置之,走远转身,看着少年人备受打击,索性不再想这茬,默不作声回过头抱紧了大石块。

    贺云铮的身板虽然还有待发育,可骨子里有股蛮劲儿,否则也做不出攀着马背奔袭的事。

    一块同肩宽平齐的巨石被他抱在怀里仔细掂量了几下,很快便心中有数,深吸口气,猛得发力抱起。

    洛嘉看得心头一紧,下一秒那石头便被贺云铮侧身抛了出去,砸在低声发出一身闷闷的轰隆声!

    脚下的大地都仿佛轻轻震了下,头顶的榆树叶也抖落三两片下来,而贺云铮则只是伸手拉了拉筋骨,便胖若无事地去提桶打水了。

    洛嘉讶然看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发觉,自己近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经常一盯贺云铮就是好一会儿?

    第38章 亲近

    洛嘉没有把自己的反思表露太明显, 因为紧接着贺云铮就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洛嘉瞧着新鲜,才知道原来经年不用, 再开井之后, 头几茬儿水是不好直接取用的。

    只见贺行秋熟练地放桶下去, 接连打了好几轮水上来, 先冲洗了堆灰的家具, 给洛嘉拾掇出一条干净的凳子坐下, 再里里外外奔走了好几趟, 乒乒乓乓一通收拾。

    幸好是很北方的村子, 堆在屋里的干柴没有受潮, 拾掇出来还能用。

    贺云铮又打了几桶水烧,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屋院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柴火烧焦的味道从屋里飘到院中, 洛嘉揭下面纱,轻轻吸了口气, 竟不觉得难闻。

    她慢吞吞地想着, 或许这就是文人墨客们多加提及的人间烟火气, 这就是远离了算计权谋, 诸多普通人过得寻常日子。

    不消片刻, 贺云铮终于端了盆烧过的水,从屋里跑出来给她擦裙子上的污渍。

    洛嘉双臂撑在凳子上,好笑似的垂眸看他。

    原本只是满头大汗, 现在他几乎全身都快汗湿了。

    “擦裙子也要用烧开的水吗?”

    贺云铮不由想起刘召板着的脸,一本正经点点头。

    “你都不嫌累?”她任由贺云铮捻起她一边裙袂, 用干净帕子沾水掩上去。

    贺云铮想也不想地摇摇头,甚至随后有几分开心似的仰头看她:“收拾屋子有什么累的, 擦裙子就更不累了。”

    天生的劳碌命。

    洛嘉心里笑了声,却没说出来,反而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眸子,有一种被他的高兴传染到的轻松闲适。

    棉布和那些矜贵的绸缎不同,帕子沾水稍稍搓揉几下便几乎能擦拭干净了,还剩下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痕迹,等洗衣服的时候用皂角一抹就没了。

    贺云铮这么告诉她,准备的第二块帕子都没用到。

    可下一秒,从未照顾过人的纤纤玉手拿起那块干净帕子,轻轻贴到了少年满是汗水的脸上,从额头顺着凸起的眉弓与鼻梁,再到深邃的眼窝与,仔仔细细给他擦掉了汗水。

    “记得时刻要保证脸蛋干净,这么大个人了,别作小花猫”。

    她难得这么温情。

    贺云铮蹲在原地几乎忘了动弹。

    隔着帕子被她碰过的脸颊一点点烧起来,不同于往昔她给与的恩宠,这么轻柔的拂拭不含任何旖旎,好像完全只是她的关心。

    他……很喜欢,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喜欢。

    贺云铮红着脸,心里像放烟花一样热闹起来,刚刚来回那么大动静,好像都不如这一刻让他心潮涌动。

    没等他吞吞吐吐地回答,外头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院中宁静安适的气氛霎时消退。

    洛嘉缓缓收回帕子与嘴角的笑意,用足尖碰了碰他的膝盖:“去开门。”

    贺云铮遗憾地还想再停留片刻,却不得不几分失落地哦了一声。

    结果门刚打开,他的失落一扫而空,难得对着外人露出了热烈的欢迎:“曹婶!”

    曹婶?便是那个……养了会吵嚷的鸡的婶子?

    洛嘉没有忽略贺云铮语气中的惊喜,下意识跟着朝外头看了去。

    只见个约莫四十的圆脸妇人,满脸惊喜地站在门外,穿着颜色暗淡的粗麻衣裳,洗得泛白,边角磨破了不少布料,头发盘的也十分随意,只用根木质的簪子束着,却喜气洋洋激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