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封侯拜将第125章：另一个孩子

    当天清晨，内卫首领便去找赵雍复了命。

    赵雍仔细听完内卫首领讲述着这四天的守卫经历以及所见所听——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特别是：大年三十那一天晚上，丞相府中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起了火？这不得不让人生出怀疑。

    虽然最后丞相府确实喜得千金，看似是一个让人欢喜的结局，但直觉告诉赵雍：其中必有猫腻，应该要弄清楚这几天丞相府发生的具体事宜！

    可是卫士都在外面执勤，这几天皆没进入过丞相府，府中的情况赵雍将如何得知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赵雍的父亲赵肃侯赵语给他留下的一个人了。

    肥义在赵肃侯赵语时期就因为能力突出、表现良好被破格提拔为了丞相，不过那时候的肥义尚且年轻，治国理政的能力方面虽然毋庸置疑，但是忠君爱国的思想方面有待进一步考察，所以赵肃侯赵语便在不久之后派遣一人去丞相府应聘“九等仆人”的差事，这名仆人在丞相府尽心尽力、勤恳有佳，通过十来年的努力便被肥义赏识破格提拔成了丞相府的管家！也许就连肥义自己也很难想到：这个被他一手提携的老伙计竟然是赵肃侯曾经监视于他的工具！

    后来赵肃侯通过老管家的多次汇报后发现：丞相肥义的忠义之心非常值得称赞，于是也便和老管家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而赵雍是公元前326年继的位，如今是公元前309年，整整十七年时间赵雍更是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肥义府中的老管家。

    这次若不是察觉事关重大、另有隐情，赵雍也不会请丞相府的老管家出山。

    不过老管家毕竟供职于丞相府，而且这件事假设用飞鸽传书的话，片言只语根本就说不清楚，所以赵雍要想亲自会面老管家又要保证其身份不被暴露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当然，这个办法是难不倒赵雍的。

    大年初一的晚上，赵雍没有像往年一样在宫中和赵章、赵何、孟姚等一大家子人吃团圆饭，而是选择摆驾去了丞相府“蹭吃蹭喝”！

    听说大王年初一要来丞相府，肥义自然是高兴坏了，他准备了比平时过年更加丰盛好几倍的美味佳肴准备款待赵雍一番。

    酉时刚到，赵雍便如约而至，君臣见面先是一番行礼，起身之后难免也要客套二三：

    肥义感动地说道：“大王，您大年初一光临丞相府，实在让丞相府蓬荜生辉！”

    赵雍笑道：“这不听说你昨日喜得孙女，今天特意前来致贺！”

    赵雍说完便命手下将一大堆金银细软，礼品福袋一一抬到了丞相府。

    肥义大呼：“大王，礼品太过贵重，使不得、使不得啊！”

    赵雍摆手道：“这是寡人认义女所赠之礼。你那孙女长至豆蔻年华，寡人就要认她做干女儿了，提前个十三、四年备些薄礼，有何不可？”

    肥义受宠若惊道：“大王厚爱，肥氏全族感激涕零！”

    ……

    就这样两人边聊边走就缓缓来到了饭桌跟前。

    赵雍提议吃饭之前先看一看丞相府的千金，肥义吩咐管家将孙女抱来让赵雍欣赏，赵雍向众人大赞特赞了一番，然后趁着管家将婴儿抱走之时，手指在婴儿的襁褓之上做了几个手势暗语。

    老管家看至此处已然明白：大王这是要召见自己，询问一番话了。

    婴儿被抱走之后，众人便开了席……

    赵雍命人端上王宫的珍藏美酒与众人开怀畅饮。

    这酒叫“三杯醉、见风倒”，确实相当有年头。若非事情特殊，急着要找老管家问话，赵雍定然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

    赵雍、肥义夫妇、肥礼夫人、老太监以及赵雍所带的侍从等人在堂屋里围成一桌。

    其余肥府家丁在庭院天井处吃上另一桌。

    赵雍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挽着肥义的衣袖说道：“老丞相，丞相夫人，司寇夫人，我们这第一杯酒就敬司寇肥礼大人，他为咱赵国恪尽职守、臻于至善，连除夕和新年都无法和家人团聚！千言万语也难表寡人对他的感激之情，都化为这杯中之酒，寡人就先干为敬了！”

    赵雍喝完，众人在丞相肥义的带领下也都一饮而尽……

    酒水下肚，众人都在内心叹曰：“宫中御酒果然非同凡响：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酒后劲极大，普通人喝上三杯必然醉得不省人事；就算是酒量极大之人，喝上五杯之后见风也倒！

    肥义夫人和肥礼夫人毕竟属于女流之辈喝了两杯便也不用再饮，留下丞相肥义作陪与赵雍对饮起来……期间赵雍也多次眼神暗示同桌的侍卫起身给丞相肥义敬酒以示尊重。

    酒足饭饱之后，赵雍瞥了一眼天井下的那桌:肥府的家丁们早已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赵雍和肥义皆红着脸、打着酒嗝，勾肩搭背地往屋外赶去……

    肥义醉醺醺地说道：“大王，您与臣还有王总管以及两位侍卫统领都饮酒颇多。臣看今夜天色已晚，已命管家收拾好上等客房三间，您要不和王总管还有两名侍卫大人就在丞相府歇息一宿？”

    赵雍摆手道：“宫里还有要事，不得不回去一趟！”

    肥义点头道：“那臣亲自给您驾马驱车！”

    赵雍赞道：“如此甚好！你我君臣在车上继续谈天论地！”

    丞相府大门打开，一阵清风迎面飘来，老丞相肥义登时便醉得呼呼大睡了起来……

    肥义夫人向赵雍赔礼道：“家夫年事已高，酒量时好时坏，让大王见笑了！”

    赵雍迈着踉跄的步伐，挥舞着手臂说道：“寡人今日与丞相大人喝得十分尽兴！丞相夫人就不要埋怨丞相大人了！”

    肥义夫人叫来丫鬟并嘱咐道：“你去后院将正在收拾客房的管家叫来，让他驾车送大王回宫，然后自己再步行回来！”

    丫鬟去了片刻便带着老管家前来复命……

    接下来管家驾着龙撵将赵雍、老太监和两名侍卫送进了王宫。

    王宫里面自然是赵雍的地盘，他也无需再假装喝醉了……

    密室之内，赵雍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老管家道：“老伙计，今日寡人召你前来是想问你个事！”

    老管家跪道：“大王尽管示下，老臣知无不言！”

    赵雍说道：“除夕之夜，丞相府是不是失火了？”

    老管家答道：“大王明察，确实是走了一场小火！”

    赵雍又问：“什么原因导致的？”

    老管家回道：“好像是厨房烧水，柴火过旺导致的！”

    赵雍接着问道：“所有人都去救火了吗？”

    老管家应道：“除去给少夫人接生的三个产婆外，府中男女老少都去救火了，丞相和丞相夫人更是带头去了后院，身先士卒，亲临一线！”

    赵雍又接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后院？去后院之前又在干嘛？”

    老管家应道：“臣是丞相府中为数不多的男性家丁，当时厨房烧热水需要三名家丁，另外还需要三名男性家丁轮流出动且源源不断地将热水端到产房门口再由产婆取水进产房内。失火之前臣刚刚接了一盆热水，走至产房门口正欲放下便听到火势蔓延的呼喊声！然后臣就放下水盆立马赶去厨房前去救火！臣到厨房之时，丞相夫妇早已赶到并组织人员全力走水！”

    赵雍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最后一个到场救火的了？”

    老管家点头复道：“可以这么说，因为臣当时刚好搬水至产房门口距离厨房最远，所以去的自然也是最迟！”

    赵雍思考了一会儿，询问道：“老管家，你搬水至产房门口到听闻失火赶去走水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有没有听到产房内发出的什么异样之声！”

    老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便说道：“臣好像听到产房内传来了几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赵雍说道：“可是据我的探子来报，丞相府是火势完全被扑灭的五分钟后才传来的婴儿啼哭声，也就是说：婴儿是在大火以后才出生的，怎么你会在火势刚起之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呢？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听错！”

    老管家苦思冥想了许久，最后坚定地说道：“我现在越想越清楚了，肯定没错：就是火势刚起，外面都在喊走水的时候，屋内传来的啼哭声，这婴儿的啼哭之声是万难模仿的，臣就算再耳聋昏聩也不至于分辨不出！”

    赵雍点头道：“接下来你再说说救火过程中以及火灾之后，众人的去向与动态吧！”

    老管家说道：“众人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的水，火势就已被扑灭，丞相老爷派了两人看住火灾现场防止死灰复燃，其余人等都站在产房外双手合十为少夫人祈祷。约摸又过了三分钟，屋内传来了孩子出世的啼哭声，然后三个产婆便将刚出世的小孙女抱给了肥丞相，丞相夫人与我等一众仆人则是进了产房去看望因为生孩子而过度劳累导致昏迷了的少夫人！”

    赵雍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们看到少夫人时，她已经是昏迷状态了？”

    老管家答道：“是的！”

    接下来赵雍又问了老管家一些旁枝末节的问题，然后便恭敬地送老管家离开了王宫。

    赵雍重新返回密室之后便召集了皇甫捉等一干大内侍卫紧急布置了任务！

    赵雍说道：“据寡人线报，肥礼的夫人极有可能在除夕之夜生的是两个孩子，而第一个孩子已经被人偷走！”

    皇甫捉大惊道：“此事关系重大，要不要通知司寇大人（肥礼）？”

    赵雍摇头道：“肥礼手上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案件正在处理，如果知道这件事必然影响其心绪！此事目前仅限于寡人和你们这批人知晓，任何人不得泄密，违令者斩！听明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赵雍接着布置任务道：“据寡人推测，除夕之夜进入丞相府的三个接生婆很有嫌疑，你们暗中调查一番，有了消息立马汇报给寡人！”

    众人再次答道：“诺！”

    等众侍卫走后，赵雍在密室内陷入了久久地自责：“肥礼啊肥礼，你为我赵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因为寡人的疏忽大意，导致你又丢失了一个孩子，寡人若是找不到他（她），以后有何面目再与你把酒言欢呢？寡人并非十全十美，在查案破案上面依然经验不足、欠缺章法，今天早上怀疑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立刻封锁城门并派人去追那三个产婆，如今已经过了一个白昼，孩子怕是早已出了邯郸城，说不定此时已经不在赵国境内了！唉，因为寡人的一时大意，也不知道这件事要查多少年才能水落石出啊！”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